穗穗的遊戲間MY TERRITORY

雖然事情已經過一段時間，
但還是寫一下留個記錄。

我發現，在臺灣的家庭，
非常常聽到小孩子對家長的「控制欲」反感的心情。
在我強硬搬出家裡後，
我爸花一年的時間終於接受了。
畢竟他有什麼好說呢？我都是個上三十歲的老成年人，
而且我還是乖乖每個月拿錢回家。

現在多得是啃老族，
不拿錢回家就算了，還加吃爹娘老本，
我這個小孩可能比上不足（沒有百萬年收讓他可以爽爽過日子），
但起碼比下有餘吧？！

自從我搬出去，我妹嫁出去後，
我自以為我家應該可以平靜，
忽略了我弟也是顆叛逆炸彈。

所以，在前幾個禮拜，
我弟第二次離家出走了～

上一次離家出走是大約兩年前。
當時也是雞飛狗跳，直到我弟回來才好些。
老實說我覺得我弟蠻有種的，
因為我以前再怎麼不爽，似乎也都沒有勇氣離家。

長大了才來反叛。

這次的事情，其實原因還是一樣，
我弟不好好唸書，我爸媽念，他就又憤而離家。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表面上看起來是小孩子不受教。
半夜一點，接到我爸的電話，
就是一整個不妙。
除了聽我爸一直抱怨，說那些尖酸刻薄的話，
然後不停問我該怎麼辦，
我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小時候有首歌，「我的家庭真可愛」，
心裡難免會勾勒一個所謂「幸福家庭」的樣子。
但不知道為什麼，百分之百幸福美滿的家庭好像不存在這個世界上，
或至少，我的家應該不是。
會覺得有點疲累，也會覺得有點困惑，
會想，為什麼是我家有這種問題？

我請教我家高靈
（關於當時那些對話記錄，有興趣請自行看我的另一個部落格，我會盡量補完...）。
我家高靈說那是我的考驗，考驗總是從最親密的開始。
我知道這就像個期中考，我學習到了什麼程度。
我怎麼去看透問題背後那個最根本單純的核心，
然後要「不帶多餘的感情，不被表面影響」。

我就這樣夾在中間。
聽我爸念，我弟則是很跩的把手機關掉，
傳來的簡訊充滿怒氣與狠話，
兩邊都說要讓對方後悔。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家瘋了。

頭三天我還有點捨不得的，當個垃圾桶，
他們的發洩我照單全收，
盡義務去詢問雙方狀況好不好。
第四天。我突然像被敲醒了。

我突然知道什麼叫做「看透」什麼叫做「不帶多餘的感情」。

看透，這問題根本不是我的問題，
這問題甚至根本不是我弟的問題。
是父母過多的掌控欲，造成他們自己的壓力，也給小孩子壓力，
壓力外顯就成了一連串尖酸刻薄的語言。
臺灣的父母說真的，很可憐。
他們自以為自己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以為這樣就是「愛」。
但最後他們自以為是的愛，卻讓他們失去孩子對他們的愛。

他們以為他們做父母有很多的義務。
可是他們卻不能接受他們最重要的義務就是，放手。
就像老鷹要訓練自己的孩子飛翔，
也要先殘酷的讓牠自行從懸崖上跳下（我知道很老梗）。
我說到這邊，如果有人考慮生養小孩，
最好能預先設想這樣的狀況。
放手，絕對是身為父母的大考驗之一，
那些尿布奶粉錢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看到了這些。我弟的問題是什麼？
他的問題只在於，如果他考爛了，或如果他根本不想念書，
他最好自己負責。他說他知道。
我希望他是真的知道。

我「醒了」的那天，才知道我該做的事情就是什麼都不要做。
那就是「不帶多餘的感情」。
這是很隱晦的陷阱。因為是最親密的家人的關係，
我們常以為我們「該做點什麼」，
但有時，

一定要學著不帶多餘的感情，
容忍家人去犯我們已經看見的錯誤。
不帶多餘的，捨不得啦，親情包袱啦。
我們以為那樣很殘酷無情，
但事實上，
剝奪家人的人生學習機會，是更糟糕的事情。
所以甚至連講也不要講了，
因為如果一個人不是真心痛下決心想聽意見，
什麼話都只是耳邊風。
只會造成交流的不對等，
讓提供意見的人覺得很累卻好像也沒幫上什麼忙的樣子。

我在噗浪上說這件事情時，
意外的發現，好多人都說他們也好怕自己的父母。
有人跟我一樣也很怕接到家裡的電話，
有人甚至說，很怨恨自己的父母。

我不知道。我覺得，
有些事情真的逝去了就再也補不回來了。
父母會愛孩子可能不見得天經地義了，
但孩子天生愛父母我想目前還是可信的。
我相信所有的我們在小時候一定都有那百分之百相信父母的時候，
但當那個時候失落了，
那個失去就是，可以彌補但無法完全補回來了。

社會上越來越多孩子弒親的新聞。
我家的事情居然一直讓我想到前陣子有個
姐弟協同姊姊男友殺害自己父親的新聞。
我在網路上剛好看見有人說，
親眼見過父親毆打那對姐弟，凶狠到甚至拿椅子k，
一邊狂罵「打死你」，
也看見有人說這對姐弟行為不檢，會說謊、偷竊，
所以父親是「管教」，不是「家暴」。

我一直在想。孩子的偏差行為，
絕對不會是天生的。他心裡一定有個結，
那個結也一定跟父母有關。
孩子不會天生就會說謊、偷東西，
那，是什麼原因讓她變這樣？
我弟本來是個開朗的小孩子，
為什麼在家會越來越沉默，但抗議手段卻很激烈？

只是在我的部份，我只負責「看透」的部份。
我只負責堅強的守護，但不是把他們的功課攬來我自己做，
或任何的要求我照單全收。

不知是不是真有其事，
但，就在我「醒了」的隔天，
我弟就跟我們聯絡，去學校找老師，
也乖乖決定回家了。
有點像是「考驗到一段落」的感覺。

我知道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
因為真正問題的根源還沒有很深入去挖掘，
也就是我爹娘的部份。
但我開始學著不恐懼，平靜的面對。
我學著不害怕會傷父母的心，不害怕說出會讓他們生氣的真話。
雖然是親子，但某種程度上，
我們都是平等的。

如果你的家庭也讓你覺得像是個考驗，
相信我，你會學很多，成長很快的，
如果你願意勇敢的面對的話。
（但新聞那對姐弟，絕對不是一種勇敢面對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