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的遊戲間MY TERRITORY

I.

很喜歡把東西留著。

也許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習慣，或者說，毛病？比方小時候的玩具或飾品之類，沒什麼用處，可是東看西看又捨不得扔到垃圾桶，因為充滿了回憶。

有些時候腦袋是記不了那麼多東西的，所以只能靠物品。結果就是，東西越堆越多。

前陣子整理儲藏室的時候，整理出好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卡片信件明信片就不用說了，這類東西我一向不丟的。頂多，看到某個人寫過的愛的隻字片語，我會直接正面朝下扔到抽屜底層。


結果我還整理出什麼？


考研究所時候的准考證跟成績通知單。想說留個紀念，我居然東奔西跑那麼多地方，還考過那麼爛的分數。最爛有二三十分的喔。

一堆年曆本。當初留著是因為常會在年曆本記錄一些事情，所以想留下來也許哪天翻翻會看到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事情。可是看到一本一本蒙塵的紀錄，我一點想翻閱的衝動都沒有。

從大學到研究所以來的筆記、講義。留著是想，也許總有一天用得到嘛，或許會需要查個資料什麼的。後來發現我的想法天真到近乎白痴，我根本連我拿過什麼講義都記不得，還回去翻咧。

高中國文文化教材課本。這真的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自己會留耶。大概是忘了丟吧，囧。有個原因可能是我留錯了，因為我曾經留過我的高中國文和歷史課本，每本課本上面密密麻麻我認真走過的痕跡，翻開時候就是高中時光「咻！」的飛回來一樣。還有，家教時可用。還有，我是個好學生的證明。但我最後居然是留近乎空白的文教課本。留錯機率應該百分之兩百吧。

大學同學不知大幾時送我的生日禮物，化妝品。包括眼影、腮紅、唇膏，打開盒子的時候我真是震驚得很。我完全忘了我有這種東西。蕊、晶、丹我對不起妳們orz

翔送的戒指、項鍊。生鏽的生鏽，變形的變形。沒有生鏽變形的只剩我腦子裡面的回憶吧。頂多只是模模糊糊的。

上一個在一起時抓的一堆小娃娃。

以上兩樣全部丟箱底。


很恐怖，整理起來一共三大箱。丟了。毫不留情，甚至有種快感。我甚至沒有說再見，倒是因為看到重新寬敞的儲藏室，心情輕鬆了起來。


II.

記憶就像一間儲藏室。一個記憶就是一樣物品，可能東塞西塞，新的壓著舊的，糟一點就開始生灰塵。但這間記憶儲藏室更複雜一點，因為有時候不是有形的，有時是一首歌，一段音樂，一個街景，一條路，「噹！」的一聲舊的記憶就被敲了出來。

我，是個腦袋常這樣叮叮噹噹的人。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裡面，清除記憶的方式是把大腦裡相關記憶的版圖像是拿個立可白一樣一樣塗去，還腦袋一個空白。純然的空白。我真的很欣羨。如果有那樣一間診所，我一定去掛號。儘管知道那根本是懶人方式，控訴著自己對自己無法掌握的無力。


有人會說，為什麼一定要忘記。因為有些人可以很輕易新舊交替。那些人並非善變，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有變過，而是很容易讓他們周遭的事情改變，新蓋去舊，日子仍然是自己的。


我也很羨慕這種人。


III.

我說我需要忘記。你說你從來都不曾想要忘記，為什麼我要這麼強硬的忘記。

親愛的，因為你有種特異功能。你不會忘記，但你會讓舊的一層一層壓在底下，猶如北極那一層一層緊壓過後厚重而且萬年不化的冰山，你會壓在最底層，然後無視。

你不會忘記，但你的特異功能就是，你會無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因為冰山那麼厚，根本透不出身為冰塊該有的晶瑩剔透。你的視線早已被整個擋住，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



知道嗎。我多麼羨慕你。真的，我羨慕到了幾乎嫉妒。對照我的無能的叮叮噹噹的腦袋。多麼諷刺。




IV.

我會作的是丟東西。

步驟一：首先，一樣一樣的記憶，從身體裡脫出去。
步驟二：矇上雙眼，然後把記憶放進紙箱。不需次序，總之隨意。
步驟三：一箱一箱的打包之後，封上膠帶，不要管裡面的哭泣、吼叫、騷動、撞擊。
步驟四：送進樓下的大垃圾桶。
步驟五：轉身，永不回頭的分離，新生命的開始。



你說我太殘酷。可是太念舊的我，是在對自己殘酷。何況，它們都已蒙上灰塵，看不清楚了不是嗎？你甚至是那麼不屑一顧，因為那會弄髒你的衣褲。





所以我，學著你，再也不念舊了。有一天我就是這樣變成你，



看著紙箱，連再見也不要說了。